作者:Ryan

《穿著PRADA的惡魔》的劇本聰明之處,在於充分運用了一個全球性的主題:關於新鮮人的迷失與成長。新鮮人的迷失與成長,聽起來很迂腐,但拍起來卻保險又討好。

優質職場趨勢劇在日劇及英美影集中常出現,但拍得好的職場電影卻不多。八○年代我們有麥可尼可斯的《上班女郎》(Working Girl),去年我們有韋茲兄弟的《大公司小老闆》,今年我們則有改編自暢銷小說的《穿著PRADA的惡魔》。
 《穿著PRADA的惡魔》跟《同床異夢》之所以能在今年的美國暑假檔中突圍賣到一億美金,真的不是沒有道理的。這部策略明確的類型片,顯然是目標相準《慾望城市SATC》的死忠觀眾而來。事實上,曾經導過幾集《慾望城市SATC》的David Frankel並沒有讓出錢的老闆失望,《穿著PRADA的惡魔》的確滿足了平凡觀眾窺奇八卦的卑微與貪婪,利用一套又一套的華服名品堆砌出一個目不暇給的時尚工業,讓觀眾一面羨慕那片繁華,一面因為那群自以為高人一等的精英名流的刻薄話逗得笑岔了氣,卻又暗自忍不住虛榮地肖想著自己理當鄙夷的繁華與虛假。說穿了,咱們平凡人的態度就跟女主角安海瑟微一樣的。

《穿著PRADA的惡魔》的劇本聰明之處,在於充分運用了一個全球性的主題:關於新鮮人的迷失與成長。新鮮人的迷失與成長,聽起來很迂腐,但拍起來卻保險又討好。觀眾為什麼喜歡看年輕熱血逐漸在聲色犬馬中逐漸迷失,然後又戲劇性地覺醒?或者是為了彌補自己當年的不夠熱血、不夠勇敢、沒膽向惡勢力嗆聲,或者只是為了追憶自己當年勇?所以好萊塢給了無數個關於熱血教師、熱血記者、熱血士兵、熱血演員、熱血樂手、熱血政客(例如《風起雲湧》),甚至熱血舞孃…(下次還會有什麼?熱血編劇?)故事。是的,你不覺得《女郎俱樂部》跟《美國舞孃》的兩位女主角,剛好可以和《穿著PRADA的惡魔》的安海瑟微合組「三面夏娃少女團體」嗎?

說到底,《穿著PRADA的惡魔》仍是一則光明的、正面的、勵志的、卻又過份簡化的倫理故事,所以它不可能像《上班女郎》或是《大公司小老闆》,更深一層去探觸人性中更曖昧更難已抉擇的利益權衡。《穿著PRADA的惡魔》總是在快要踩到底線的剎那,聰明地即時縮手,安海瑟微只消把手機很酷地丟進水池,就能跟那兩位看破紅塵的舞孃前輩一樣,選擇另一個開始(說到這裡我忍不住想起某則娛樂新聞:曾經紅極一時的寫真女郎小龍女,如今反璞歸真回老家當起農婦,兼重操護士舊業)。從這裡開始,《穿著PRADA的惡魔》轉向一個讓多數觀眾感到愉悅不冒犯的精緻妥協,這個妥協甚至還順道安撫了觀眾先前對大魔頭梅莉史翠普的種種不滿(讓我想起《女王的教室》天海女王最後那微微一笑)。問題是,這樣天真而保守的妥協,這樣回到原點的循環、重新開始,或許是《穿著PRADA的惡魔》這部好看的商業電影之所以賣座的保證之一,但卻也很可惜地成為電影格局上的侷限 -- 尤其相較於《上班女郎》最後收場鏡頭的神奇嘲諷,以及《大公司小老闆》一派隨性的放肆與幽默。

 《穿著PRADA的惡魔》也許鎖定女性觀眾市場,但很神奇地,看著安海瑟微如何達成女魔頭丟過來一件又一件的任務,我免不了想起在馬祖的那年,被某連長奴役的點點滴滴。我甚至完全能夠體會,安海瑟微在片中對大魔頭心境上多層次的千迴百轉。大魔頭可以惡毒,可以刻薄、可以狂妄、可以幼稚、但有時又為他的某種孤獨懦弱感到可悲。安海瑟微在片中因為自以為是的「生存」與「無從選擇」而逐漸往原本不屬於她的世界靠過去;與情人、家人距離價值觀上的漸行漸遠;與職場同性間勾心鬥角、異性間某種心意相通卻又不屬於愛情的默契;種種難以描述的微妙曖昧、取捨與辛酸…,那種吃不起卻放不下的不甘心,其實應該也是無分男女的每個職場新鮮人,都曾經有過的經歷。

最後,《穿著PRADA的惡魔》之所以好看的關鍵,仍該歸功老大姐梅莉史翠普的表演。她詮釋起滿頭銀髮的時尚女王真是架勢十足(她那略帶慵懶的說話方式總是讓我想起陳文茜),無論慢條斯理的睥睨指責、刻意呼略身旁小人物的鄙夷神色、滿面堆歡的場面寒暄、還是悲傷後強忍著的鎮定、甚至最後與安海瑟微眼神交流後的微笑,每個臉部表情的呈現都精緻得猶如範本,足供一拖拉庫女星好好膜拜一番。安海瑟微沒事去豐唇雖然看上去頗礙眼,但大變身後的髮型與服裝配件真的搭得「卡娃伊」到無以復加,我以為她這回的演出,甚至比起《斷背山》更要適切。還有要特別注意的,就是以英國電影《夏日午後的初纏愛戀》(My Summer of Love)備受矚目的英國美眉愛蜜麗布朗,她在片中飾演沒本錢裝惡人的紙老虎「第一助理」,表現實在是有夠可愛的,不可小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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